作者:金小贝
昨晚读《南渡北归》,读到其中一节,很有些感触。
陈寅恪在西南联大教书时,右眼视网膜剥离,但因为战事物资紧缺,延误了治疗,导致右眼近盲,仅剩左眼视力勉强看书授课。
尽管如此,每次上课,从他居住的地方到教室需步行一里多路,他也从不迟到。
他上课极为认真,常常先抄满两黑板资料,接着闭眼讲解。讲课时常沉浸在自我营造的学术或历史语境中,忘却了世事。
有一天,他的第一只脚刚踏入教室门,离黑板还很远,就开始讲述,随后走近桌旁,放下包书的包袱,坐在面对黑板、背朝学生的扶手椅上。
讲了许久,似乎发觉座位方向不对,这才站起身搬动坐椅,露出微笑。
有时他闭眼畅谈,滔滔不绝。
真是一代博学大师啊。
他是英国牛津大学创办三百年来首次聘请的汉学专职教授,却因日军侵华和欧洲战火,未能成行,抱憾终生。
大家都知道冯友兰吧,那可是著名哲学大师,入主清华后,当过秘书长、文学院长,数度代理校务,可以说是学识与官衔兼具。
但清华学生每次上中国哲学史课,总会看见冯先生十分恭敬地跟着陈先生从老师休息室里出来,边走边听陈寅恪讲话,一直走到教室门口,才对陈先生深鞠一躬,然后分开。
金岳霖,同是哲学家,又是一代才女林徽因的暧昧情人,回忆起陈寅恪时,也不无感慨:
“寅恪的学问我不懂,看来确实渊博得很。有一天我到他那里去,有一个学生来找他,问一个材料。他说:你到图书馆去借某一本书,翻到某一页,那一页的页底有一个注,注里把所有你需要的材料都列举出来了。你把它抄下,按照线索去找其余的材料。寅恪先生记忆力之强,确实少见。”
每次翻开这套书,我都被当时那些学识渊博的大师们所倾倒。他们被称“国宝”,当之无愧。
我想起了我的文学启蒙老师。
说文学启蒙,其实不太准确,因为我认识他不到十年,文学之路不是他引领的。但他对我思想上的启蒙和引领,堪称我的“灵魂教父”。
每次去见他,都对我是一场灵魂上的洗礼。他对东西方文化、政治思想、经济哲学等起源与分野都能旁征博引、如数家珍、妙语连珠。
他记忆力惊人,说到哪个学界大师的名字,哪场战役的地名和年代,哪首诗词,都准确无误,常使我惊叹与羡慕。
我无缘面见民国时的大师,亲自感受他们的博古通今,但和这位老师聊天时,民国大师的博学在那一刻具象化了。
我曾对他开玩笑:等你羽化成仙的时候,记得把你的脑子留给我。
好希望能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高手打通我的任督二脉,把所有学识和思想都传到我体内。
年轻时,我喜欢身强体壮情深义重如乔峰一般的男子,如今,我喜欢博学多才、睿智通透的长者。
这个“长者”不特指年龄,而是指一切才华、学识、思想远胜于我的人。
这些年我几乎没有社交,早上七点半起床,给闺女穿衣、喂饭,八点半送走她后,就坐在电脑前,写当天的文章。
然后,就是阅读、做点家务、去野外散散步,偶尔旅游。
和不能使我长进的人在一起吃饭或是闲聊,我已经不能忍受了。没有这样的人,我宁愿孤独着。
任何一个学识渊博的人一定都有过坐折冷板凳的孤独岁月。要想成为这样的人,就要受得住种种诱惑。
民国大师,我的老师,皆是如此。
我也应该这样。
除了写作,我还做写作教学。学过我的课程的学员们总是会称赞我的授课方式灵活,课堂知识结构博杂,使他们听起来津津有味。
其实每一节课里,都有我几十年的阅读和思考。我是用一生的学问在讲这一节课。
我想每一个博学多才的老师,都是这样的。
“要想给学生一碗水,老师需要有一桶水,甚至一片海。”
这辈子我做不了陈寅恪那样博学的大师,但我可以把他当成我的明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每日精进,进一寸,则有一寸的欢喜。
过极简生活,做极简事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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