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头发掉落得厉害,每次洗头水面上都浮着一层,我以为是秋天来了的缘故,我朋友却说是我经常殚精竭虑写文章导致的。我无法辩解,只能默认。她便从网上给我邮寄了两块世家皂坊出品的何首乌皂,且宠溺地说用好了再给我买。皂收到了,刚打开包装,便有一股浓郁的清香气味散发出来,还没有用,就已经被我悄悄喜欢上。
原来被人深爱的感觉是如此美妙。整整一天,我都沉浸在这种莫名的喜悦里,无法自拔。一个人静坐的时候,再也没有孤单之意。内心踏实,读书写字,坦坦荡荡做回自己。从前总觉不开心,也并不是因为缺爱,而是觉得在生活中缺乏安全感。遇到事情没有主张,也没有主心骨,因此恐惧多虑。这一刻忽觉得什么也不怕了。朋友给予的深情厚意,不仅仅体现在两块普通的皂上,而是她把一些心思确确实实地放在了我身上。我也确确实实地走进了她的生命之中。还有什么比这般更令人感觉到幸运的呢?世界这么大,冬天这么冷,单单我们在彼此亲昵地互相靠近,这不是幸运又是什么呢?
杨绛先生说:“花有花期,人有时运,要努力,但别着急,繁花似锦,硕果累累都需要过程。岁月深长,山河远阔,愿怀爱于诚,深情于烟火,执着于远方,落笔人间,纸短情长。”每天清晨四五点钟,我按惯例从梦中醒来,最开始并不确定自己要写什么,但只要一落笔,文字便会滔滔不绝。我觉得这份能力是天赋于我的。如果我不用,便是慢待和亵渎。上天赐予每个人不同的生存本能。唯予我的是一支笔。我虽不能日日落笔生花,但坚持数年,文思从未有过枯竭。这是上天的眷顾,让我有一份热爱可以陪伴我。所以,别失望,也别悲观,命运的安排总是契合每个人的心意。只要你想要,命运就会给。
昨日午间没有去母亲家里蹭饭,她有饭局,三个老姐妹要约在一起聚聚。我回到自己家里。李先生得知此事,早早下厨,做了一大钵嫩熟的红烧肉,且找好时间点,我刚刚推门进屋,他就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餐桌上来。我吃肉,他喝酒。时光渐渐慢下来。与他聊一些工作上的事,他也能理解,跟着感慨。吃完午饭也不用我收拾碗筷,他还抽空给我灌了一个热水袋,推我回卧室里休息。
这一日终于有了冬天的样子,穿着单鞋受不住冷气的侵袭,一上午,我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单位用来取暖的煤还没有钱买。且这几日又遇到一个硕大的难题。貌似此题无解。颇令人惆怅。办公室静下来的时候,我耳边总是响着生产车间机器开动时发出的轰鸣之声。如今这里日渐萧条,作息时间都变得不规律,人心也慢慢地涣散了。人在中年,本已经思虑重重,再日日面对这种缠缠绕绕的局面,心中有困顿也不知如何排遣。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触景生情,凄凉之感,仍是一波一波地空袭上来。
把自己窝在厚厚的被子里,热水袋发出的温热很快就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气。躺在那里看了一会书,便有了困意。李先生偷偷关闭了我的房门,我只静静地睡我的。竟然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只叫做桑巴的猎犬。我在草原上奔跑,桑巴紧随身后。蓝蓝的天空上有轻若鹅羽的云在慢慢地漂浮。耳边有轻柔的管弦乐在奏响。忽然醒来,原来是有骚扰电话打进我的手机里。我没有接,轻轻地按掉。而此时,已经是午后四点钟左右了。
天色渐渐地暗沉下来,朋友在微信里说:快看太阳。我跑去家里的各个窗口,周边都是高楼大厦,只看见一抹夕阳的光涂抹在楼的边侧。朋友便发一张照片过来。她说圆圆的落日像一枚煮熟的鸭蛋黄。最近的夕阳都是如此。想必是冬天到来的缘故。尘世果然是美的,怪不得人人都眷恋它。我从前一直喜欢春天,觉得活到这个年纪,春天才是人生中最难得的奢望。然而,这一日,我竟然也爱上了北方的初冬。原是我的心里暖了,看什么都觉得是人间奇迹。
“总觉得有好事要发生。”是冥想也是暗示,每一天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样的句子,给自己以欢喜之心,用来赶走所有的困顿和疲惫。闲下来的时候也不把自己的心往死胡同里追赶,而是慢慢享受和体会生的过程。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从此不再迫着自己过分要强。感受生活,也接受生活赐予的一切。感受爱,也接受爱人给予的温暖和光泽。我也会一天天地变得鲜艳起来吧?如同一朵春花开放在冬天里。我且徐徐地任自己开放着,人在中年,我得学着好好爱一番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