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诗人写的诗也能与放羊无关，不信你来读

文化 2024-11-05 19:01 北京

此刻我卡在书架和床之间

李松山

中年

凌晨两点，我从梦中醒来。

却很难再回到梦中。

墙壁惨白的光――

深邃的玄学宇宙。

此刻我卡在书架和床之间，

听到蓓蕾挣脱襁褓

像雪花挣脱云朵的庇护，

并成为时间的污点证人。

午后

我在檐下喝茶，

看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

此刻，他望着远处，

凝固的海，和流动的岛屿……

一只麻雀在枯枝上

鸣叫了一小会儿，

它飞起来，像一个借喻，

闪耀在我即将读到的

诗节里

集市

集市的路五里

弯弯曲曲坑坑洼洼

硌脚，把往事硌的生疼

花花绿绿的鞋子

花花绿绿裤子

花花绿绿的人群

卖菜的大胡子

把喉咙贴近喇叭

那时，集市的路很窄

从饭店挤出来的肉香味儿

泼半条街

那时，房子很低

云朵很低

人与人之间心贴的很近

短歌

藩篱内，他躬着腰给豌豆松土。

自然的法则赐予它们别致的小礼帽，

他挥动锄头，像特朗斯特罗姆，

拣起树枝在沙滩上忘情地书写。

他不时的回过头，

一垄垄豌豆

如懵懂的少女，

已解开胸前紧绷的第二粒纽扣。

2019.4.5

路灯下

一群孩子是时间的线轴

他们快速回旋，

三十九盏路灯一排溜亮着，

仿若三十九个月亮依次被记忆的阀门打开，

窄窄的土路，低矮的土坯房……

我们追着月亮跑，

追着月亮背面的黑暗跑

有的跑进了钢筋森林

有的嫁给了叫风的远方……

出了村子向东是无灯区域，

像是许多个未拉开帷幕的明天，

我往回走。

父亲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

我在三十九盏灯的光线里走着。

2019.01.21

蓝尾雀

他在手机里读扎加耶夫斯基。

沿着河滩向东，

鞋底摩擦沙子的声音，

和叶子簌簌落地的声音，

仿佛来自某首诗的某段对话

在辽阔的沉静中，

形成一个横切面。

再往前就是竹园地界：

他停下脚步，两种声音仍在持续，

几只蓝尾雀从低矮的草丛，

飞向杨树林，杨树叶摆动枝蔓……

其他

当他写到自己的时候，

突然停顿

他竟无法描述一个真实的我。

那么多词语敲窗而入，

偏瘦。颠足。鼻毛伸到外边。像甬道里的打探者。

暴雨过后，

一棵构树苗，在微风里打着趔趄

满是泥巴的枝条上，挂着几滴闪烁的水珠。

2020-06-26

交换

我把海豚递给他，

他睁大眼睛，像两汪琥珀。

海豚是在羊楼古镇买的，

用竹子做成。

放在桌子上，它会摇头摆尾。

他拖着海豚在院子里疯跑。

仿佛是一小片海在沸腾。

突然，他似乎记起了什么，他停下来。

把一个装有彩色糖的塑料盒给我，

我的小外甥今年八岁，上二年级。

对他来说一颗糖就是他的甜心小世界。

现在，作为交换，他把一半的甜分给了我。

2021.5.17

在赤壁

津渡先生提议，

将湖中的岛屿以每个人的名字命名。

我仿佛看到一群羊在岛屿上出没，

它们有着云朵一样光滑的脊背，

两只肥硕的大耳，像两团蒲扇。

因为陌生，它们用褐色的鼻子，

轻轻触碰阔叶植物。

像一组新鲜的动词轻击回车键。

赤壁两个红色的字幕，

仍保留着现代性和古典的音韵，

王单单把戴维娜比作小乔，

这个借喻是成立的。

正如那会儿，她用快门，

在浩淼的烟波里，

扑捉到一丝萧瑟和静穆。

2021.05.13

树荫下

——给张曙光

我在树荫下读《午后的降雪》。

羊群在啃食青草。

匿迹的河流跑进醒目的城乡规划栏。

铺满河床的杂草，像是寓言。

这里没有巴赫，没有爵士。也没有越雪。

空旷的田野，像他视野中的空白之页？

羊群晃动，

阳光的照射又赋予了它们新的意义。

瞧，这个可爱谦逊的老头儿，

他在房间自我的雪域漫步。

甚至忘了抹掉胡须上的薄霜。

2020.10.02

雨的潜台词

她双手托着锅盖有节奏地抖动，

豆子哗啦啦落进筛子。

父亲去世后，全家沉浸在悲痛之中

神情恍惚的她倒先安慰起了我们

五七刚过，她就催促大姐和二弟，赶紧上班，

照顾好各自的家。

两年了，她平静地收拾着家务，

门前的菜园里，

依然种植着父亲喜欢吃的线辣椒……

现在她又在拣豆子，

豆子顺着锅盖，哗啦啦落下来；

仿佛滂沱的雨被她接着；

她身子向前微倾，试图把那雨声压得最低。

给召哥

包厢里，召哥在吼，

在喉结里奔跑。

从茫茫雪域到亚热带雨林，

雄性的高亢有着落日的悲凉。

太平洋真的伤心吗？

挪威森林里，

一定有只小兔子

被月光落下，或者遗忘。

我们碰杯，

你的杯子总是一低再低，

低过了桌面，

也低过了你谦卑的半生。

李松山，笔名山羊胡子，1980年生，河南省舞钢人，放羊为生，偶尔写诗。参加《诗刊》社第36届青春诗会，有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江南诗》等。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zIwNzM2OTM2NQ==&mid=2247544048&idx=1&sn=0f52c5162587ba485ddcd22ccc2a1b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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