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人专访｜“回归艺术家的自我表达”

在建馆19周年之际，上海当代艺术馆（MoCA Shanghai）推出青年艺术家卤猫迄今规模最大的个展《花与花豹的凝视》。展览于2024年7月27日向公众开放，持续至9月26日。

19年前，上海当代艺术馆本是人民公园的一座玻璃暖房。本次展览展出近300件作品，包括绘画、雕塑、影像和装置等多种艺术形式，齐聚在这座“温室花园”。

画作中的花朵与花艺装置相得益彰，共同打造出一座艺术花岛。午后阳光洒落，玻璃墙外绿意盎然，光影交织。傍晚时分，发光的花豹与飞舞的花瓣，照见人们心灵的洞穴。

对于上海当代艺术馆馆长兼策展人孙文倩而言，这次的策展经历中，与卤猫的初次接触是一段充满偶然和惊喜的故事。多年前，因为城市文化的相关项目，她开始关注卤猫的插画作品。直到后来深入了解，孙文倩才发现卤猫早已开始油画和雕塑的自由创作，并且拥有了自身风格的积累。“当我去到他画室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很纯真且有自己风格的艺术家的作品。”

很多当代艺术家倾向于向外宣言式的表达，讨论摧毁与重建等现代化符号，而卤猫的作品则更多地走进人的内心世界，与自我对话。孙文倩形容这种表达方式为“两个宇宙，一个是你往外走去征服的宇宙，一个是你往内走去自洽的宇宙。”

《大丽花》

本次策展的主环绕概念是“凝视”与“观看”之间的关系。展览名“花与花豹的凝视”更具后现代主义的质感，借用了拉康和福柯的理论。“这种‘凝视’不仅指的是观者对作品的审视，也包括艺术家对自身内心的反观。”孙文倩希望通过展览，观众能够穿梭在两个宇宙的表达之中，体验到这种双重的凝视，既是对外部世界的观察，也是对内心世界的探索。

“Eye on Blossoms”这一英文名简洁而富有意境，不仅捕捉到了花豹与花朵之间的视觉联系，还营造出了一种静谧而深刻的氛围。“这个名字不仅易于记忆和发音，而且在英文文化中也能够引起共鸣，因为它蕴含了一种自然、和谐与美的感受。”

温室花园里，一个照明的人，一只花豹和满园芬芳，是旅程的开始。在卤猫的世界里，被浓郁的大自然场景包围，连花豹的扑咬也带着罗曼蒂克式对远方的遥想和崇拜。植物和野兽在丛林中和谐共处，在他的绘画里，学院派高塔般的叙事和理论结构中失去支点，游离在带有后现代质感的“凝视”关系，我们试图祛魅当代艺术中的理论，在国际当代的艺术语境里我们选择了“观看——Eye on”。

孙文倩对卤猫的作品寄予厚望。当她在卤猫的画室看到《月光下的豹子》时，不禁联想到亨利·卢梭的《沉睡的吉普赛人》。而每当她看到他画中的温室与野兽，都让她想起亨利·卢梭的那句“每当我走进大玻璃房，看到那些来自异国的神奇植物，就好像走进了梦中。”

她说：“在绘画方面，我觉得他的绘画有中西方交汇的影子——常玉的构图、笔触和欧姬芙的色调。”卤猫在自身风格形成的过程中，也在不经意间与中西方的伟大头脑进行对话。通过不断的生活经验和文化根源的积累，卤猫有望在未来的艺术道路上更加凝练和成熟。

在中国当代艺术形态与体系的建构中，当然要敏锐地认识到并以极大的热情迎接当代科技对艺术表达、传播与接受范式带来的巨大变革，但更要扼守艺术的本质精神、承扬中国艺术的精神之脉。

本次展览的布展设计充满巧思，孙文倩希望通过多样的艺术形式和互动体验，带给观众丰富的视觉和心理感受。近年来，“Citywalk”的概念火爆出圈。而哲学家本雅明很早便已经开始关注空间透视生活状态的实质，从城市、生活中采撷碎片，洞悉现代化问题。因此在展览的一楼，采用了“城市漫游”的概念，展示了卤猫十年来的旅行手稿和速写。

展览的中庭部分设置了一个“山洞”，象征着人们内心深处的安全感和自我探索。这是新媒体艺术家付彤与卤猫跨界的AI影像装置艺术《气生》。当孙文倩第一次看到卤猫跳舞，一束光，一个人，她觉得好棒——那是一个坦然打开自我的卤猫。

AI影像装置艺术《气生》

身体与空间的关系也在此处呈现，走进山洞，人与多媒体做一次互动、与卤猫的自我做一个互动，再从绘画的空间转换到一个艺术馆里人与人之间会发生连接的“剧场空间”。剧场化空间的场域性追求的是“观看者的关系”，结合格式塔心理学，强调的是作品与现场，作品与观众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观众能够在艺术中找到内心的宁静和力量，重新审视自我与他者的关系。

本次展览邀请了花卉师、植物艺术家，在二楼的展览结合植物和雕塑作品，创造了一个再造自然的场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不仅探讨艺术与自然的关系，还能引发观众对可持续发展和环保理念的思考。这也非常契合卤猫作品独树一帜的清新画风。

这个展览是卤猫首次最完整地呈现他从插画师转为专注于油画创作的当代艺术家之旅。在上海当代艺术馆19周年之际，我们将扶持新生代中国优秀的年轻艺术家。孙文倩表示：“希望上海当代艺术馆永远年轻，永远保持赤子之心。”

策展人李政钟在采访中分享了策划本次展览的核心主题——“回归”。他提到，最初的灵感源于对艺术家卤猫作品的欣赏。卤猫以其细腻的艺术表达和独特的旅行经历，在作品中记录了各地的风景与故事。“在一些作品的场景中会发现一些小的人物，是经过思考之后，卤猫对自己经历和感受的细腻表达。”

李政钟指出，现代艺术领域充斥着大量的观念性表达，很多人陷入了固化的当代思维模式，忽视了对艺术作品本身和艺术家内心世界的探索。他强调：“这次我们把主题拉回来一点，还是从艺术本身的角度去做，这其实也是我们的一个亮点。”回归艺术家的自我表达，让艺术具象地表达自己内心丰盈的故事。

在谈到卤猫的画作时，李政钟提到对“生命”和“自由”的追求是其作品的两大特点。“卤猫是一个世界型的艺术家，他的创作不受地域限制，反映了当代年轻人的理想生活状态。”这样的艺术表达不仅具有时代性，更能够引发观众的共鸣。

李政钟还强调，卤猫的作品在表达生活的同时，并没有陷入批判性的思维模式，而是以一种拥抱生活的态度进行创作。他欣赏这种态度，认为这种自由的创作方式是艺术表达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李政钟生长于多元文化环境背景下，这赋予他广阔的视野和独特的艺术洞察力。他在美国、意大利和日本等地的学习经历，使他对各国艺术发展有了深刻的理解和比较。他认为，在地域特性之外，艺术在宏观层面的发展与经济息息相关。

就艺术领域而言，现在很多话语权还掌握在西方语境之下。因此，李政钟主推的两大发展方向，正是“新质生产力”和“全球话语权”。艺术必须解决新质生产力的问题，通过不同的创意和艺术思维，推动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同时，他强调，中国艺术家应当在全球范围内掌握话语权，通过自己的努力，彰显中国的价值观和时代表达。

在谈到青年艺术家平台“伙聚”时，李政钟回顾了其成立的初衷和发展历程。最初，“伙聚”是由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自发成立的，他们对艺术有着共同的追求和理想。“最早的时候就是一帮朋友自己玩，慢慢发展，开始有更多有共鸣的人加入。”随着平台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艺术家聚集在一起，通过协作创造出新的可能性。

“伙聚”不仅在商业和学术上有所成就，还致力于帮助在校学生和青年艺术家进入艺术行业。艺术家之路的开始往往充满挑战，“伙聚”旨在通过提供各种支持，帮助年轻艺术家解决生活和创作中的困难；同时，计划继续以科技赋能艺术为方向，探索更多装置艺术、多媒介融合的艺术形式，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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