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列日涅夫时期使我们严重地停滞了
——莫洛托夫
1982年冬,大雪覆盖下的莫斯科,所有电台统一播放着哀伤的古典音乐。街上的人们交头接耳:“他死了?”“对,是他死了”。
没有悲痛,没有兴奋,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抽离感,像从雪地中拔出了腿。十八年的勃列日涅夫时代,青年人已经变成中年,中年人已经变成老年,而大家都已经腻烦了他。
勃列日涅夫早已不适合工作,自1974年以后,他的健康情况就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同时患有心脏病、白血病、颌骨癌、肺气肿等等严重的疾病。
为了维护勃列日涅夫的形象,他的健康情况在国内一直受到保密。但在国际上,勃氏糟糕的身体已经不是秘密。1974年冬天,法国总统德斯坦接见勃列日尼夫后,发现他“步履维艰,仿佛每一步都要判断方向前进似的...”“吐字十分吃力。他的双唇张合之间,我仿佛听见变软了的骨头的碰击声…”
1981年夏天,西德前总理勃兰特会见了勃列日涅夫,他在回忆录写道:“我见到的勃列日涅夫,身体状况十分可怜。无论在会谈期间或宴会席上,他照本宣读讲话稿都十分吃力,进餐时他只是用叉子不停地翻动小吃。”
勃氏老态龙钟,却没有人敢劝他退休。1979年4月,勃列日涅夫对身边人嘟囔道:“我想退休了。”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契尔年科马上召开会议,所有人都发言表示反对。“您怎么了,我们需要您这面旗帜,跟随您的是全国人民,您应当留任。”在大家反复开导,极力挽留下,勃列日涅夫勉为其难地说“如果你们都这么认为,那么我就再干一干吧”。
不仅没人敢劝退,就连劝休息也是一种禁忌。有一次,恰佐夫求助于安德罗波夫,让他去劝劝勃列日涅夫遵从医嘱并多休息。但克格勃主席安德罗波夫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便去找“灰衣主教”苏斯洛夫。苏斯洛夫对于将这样棘手的问题抛给他非常不满,无精打采地说,有机会我会同他谈谈,但很明显他也不敢那么做。
为了挽救勃列日涅夫的健康,高层使尽了浑身解数。“我们什么都试过了”恰佐夫说:“我们还从蒙古请来一位巫医,他实施针灸,运用各种各样的藏针疗法和烟熏疗法,但丝毫无助于事。”由于勃列日涅夫容易疲倦,官方活动便被加速推进,在克里姆林宫的各种宴会上,服务员们不停地换菜,以至于大家都吃不上几块好东西。
尽管如此,勃列日涅夫的身体还是无可挽回地衰弱下去,老人家的眼睛不再有神,而是空洞而狐疑,人也不再幽默风趣,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每逢发生不愉快的事,他便昏昏欲睡。
接下来的步骤出了点儿差错,勃列日涅夫的遗体要被抬往工会大厦供人瞻仰三天,而后安葬在列宁墓旁。但由于棺材的材质不够结实,停棺时勃列日涅夫的遗体从棺材底部跌落了出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后来下葬的过程中,由于新换的棺材太过结实,入土时又发出一声闷闷的撞击声。经过好一番折腾,勃列日涅夫同志总算退休了。
该如何评价勃列日涅夫?他浓眉大眼,形象正派。比起斯大林和赫鲁晓夫,既不残暴也不冲动,和同僚的关系相处还算融洽。他的信条是,我活,也让别人活。所以他让官僚集团好过,也给了平民一点福利。如果做个一般的工作,勃列日涅夫的才华应该可以胜任。
但作为一个超级大国的领袖,勃列日涅夫的才能就完全不够看了。他不爱读书,爱好虚荣,连马克思列宁那些基本理念都搞不清楚。在他统治晚期,疾病腐蚀了他的意志和智力,衰老磨灭了他的勇气和魄力,以至于本来就平庸的他变成了一个老迈无能之辈,可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共高层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动摇他的地位,这只能说明苏共的官僚体制已经像勃列日涅夫的身体一样无可救药。
爱德华吉本在《罗马帝国衰亡史》说,专制体制把人变成政治侏儒,而一群侏儒不可能支撑一个伟大的帝国。勃列日涅夫死后不到10年,他留下的国家就分崩离析。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当统治集团失去了自我更新的能力,不能代表人民的时候,它就注定被时代的浪潮所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