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瘾的深渊:大脑暗藏的致命诱惑》读书笔记

科技   2024-09-29 07:04   陕西  

《成瘾的深渊:大脑暗藏的致命诱惑》作者朱迪思·格里塞尔是一位著名神经科学家,也是一位曾经深陷酒精和药物成瘾的康复者。她以亲身经历揭示药物的作用机制及对大脑的危险控制,进而阐述了滥用药物会给大脑和行为造成怎样的变化,用坦诚而清晰的笔触和深沉的情感深入剖析了这一类席卷全球健康问题的科学本质。

引言

作者从描述自己如何从千杯不醉到酗酒成瘾,再到滥用药物,最后到决定利用科学摆脱成瘾的经历。她发现自己的毛病是个可以解决的生物学问题,决定医好成瘾,从而摆脱嗑药带来的问题。她重新开始攻读行为神经科学的博士学位,并成为研究成瘾行为的神经生物学、化学和遗传学机制的专家。

大麻能让生活变得滑稽可笑,可卡因让生活变得热烈,甲基苯丙胺让生活变得激越,致幻剂让生活变得有趣这条通往坟墓的道路上,还伴随着令人痛心疾首的丧失:丧失希望、尊严、亲密关系、金钱、生育力、家庭和社会关系以及社群资源,她钻研的是成瘾的神经科学原理,本书就汇集了其20多年来的所学。成瘾涉及成百上千的基因和数不清的环境作用,但这种疾病的复杂性使得我们仍旧无法预测一个人是否会成瘾。再多药物,我们也永不满足,因为大脑的学习和适应能力基本上是无限的,成瘾的特征是:多次暴露于改变心智的药物,就会导致耐受性和依赖性。除了死亡和长期戒断,再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平息在每次暴露的间隔期内产生的那种要命的渴求。

作者讲述个人经历的初衷是想说明成瘾体验的深度和广度。她想表达成瘾的反义词不是清醒,而是选择。对于许多人来说,药物是遮蔽自由的强大工具。该段描写十分触动人心,读来让人心潮无比澎湃。

作者文笔异常高超,字里行间澎湃着丰沛和浓郁的情感和对回忆的感触,我经常读一段就需要放下,因为其间的阅读体验极其强烈,需要间隙的缓冲,才能更好地阅读下一段。比如她说她意识到自己身处深渊:有天早上刚一起床(也就是我体内药量最低的时候),就遭遇了一场恐怖的邂逅和我自己。我隔着三英寸远直直地凝视着镜中自己的眼睛,清楚地看到了我内心的无底深渊我认为对镜自照的那一刻就是我人生的谷底,因为那可能是我这些年来最接近自己的时刻,虽然我看到的并不是我的全部,但已足以摧毁我的许多幻想。比如她在戒毒中心,我才开始意识到我最初对酒精和其他药物的感觉完全本末倒置了。它们并没有解决我生活中的种种问题,而是一点点地凿碎了我的未来,直至最终只剩下最脆弱的生活残片。

还有她坦诚表达:如今我知道,当时药物依旧给我提供了些许逃避的空间;因此,相比让自己赤裸地、不受任何药物影响地暴露在生活的各种状况之中,嗑药显然是个更有吸引力的选项。”“勇气与好奇心促使我尝试戒断”……“但我同时也认为,正是促使我成瘾的那些特性,帮助我成为一个优秀的科学家。

第一章 大脑的食物

讲述药物如何影响大脑。中枢神经系统是我们与环境互动的唯一途径。大多数神经系统的作用是感知、理解我们周围的事物并对其做出反应。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自身神经系统的囚徒。就算是同一个物种,个体的敏感性也各有殊异,而且单一个体的敏感性还可能在其一生中表现出显著的变化。感官限制着体验,我们感知到的是一个高度过滤后的世界。

中枢神经系统能够将环境信号转换成其所固有的电能和化学能。神经系统能感知到所有被滥用的药物,这些药物全都能切实改变大脑的电活动和化学活动。我们在方方面面都要接受环境的塑造,为了能体验到事物,神经系统必须为体验所改变。而这种不断变化的情况造成了一个悖论,即神经系统只有在相对稳定的条件下才能感知那些变化。

大脑的一大基本功能是充当对比检测器。若我们体验到的东西比较反常,特定大脑回路就会产生神经化学变化,进而让我们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事。积极维持稳定的基线是大脑行使对比检测功能的关键,这一过程被称为体内平衡,它需要有一个设定值、一个比较器和一套调整机制。

药物滥用的一大不同寻常之处:它能够劫持我们的对比检测器,以使我们获得快感。比如伏隔核中的神经递质多巴胺。它是边缘系统的一部分,而边缘系统主要与情绪有关。源于中脑的神经元顺着中脑边缘通路将多巴胺释放在这里。成瘾性药物之所以能让人成瘾,因为它们都能刺激中脑边缘多巴胺系统。

近年来,新的证据表明,中脑边缘通路中的多巴胺传递的信号并不是愉悦的感觉,而是对愉悦的预期。而黑质纹状体通路中的多巴胺能促使我们采取行动接近或远离某种刺激,当伏隔核释放出多巴胺,表明环境中出现了值得注意的事物时,这第二条回路也会被激活,促使我们行动起来。两条回路分别主管看到可能采取行动。药物滥用(还有自然强化物)会激活以上两条通路。

而人能控制药物的使用。与自然刺激物的渐次起效不同,药物能被迅速吸收,直接起效,瞬间改变神经递质水平。一般来说,给药越规律、越频繁,就越可能成瘾。精神药理学中有三个普遍原理适用于所有药物:

1.所有药物起效的原理都是改变已经发生的反应的速率。即外源性药物都是充分效仿了内源性神经递质。

2.所有药物都有副作用。因为药物与神经递质不同,无法针对性地输送给确切的细胞或回路,只要遇到合适的受体结构,它们就会发挥效力。

3.大脑通过对抗药物效应来适应所有影响大脑的药物。反复使用任何影响大脑活动的药物,大脑都会产生适应性,以补偿药物引发的变化。大脑对药物的反应永远是强化相反的状态,因此,经常使用药物的人想要维持常态,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用药。

因此,嗑药的铁律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二章 适应

探讨大脑如何适应药物的影响,并在此过程中变得成瘾。成瘾实际上是由多个脑回路产生的广泛适应共同造成的一种思维、情绪和行为障碍。成瘾是正常大脑功能的结果。

十九世纪中叶,贝尔纳指出:内环境稳定是自由独立生活的必要条件。我们的内环境不断面临挑战,可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我们每时每刻都借由不断地自我调整,维持着一种动态平衡,也就是稳定的内环境。80年后,坎农进一步推广了贝尔纳的观点,并创造了一个精辟的术语———“战逃反应,他将这种趋向平衡的倾向,描述为一种被其称为体内平衡的过程的作用。后来,所罗门和其学生科比特共同提出,对于任何扰乱感受的刺激,神经系统都会主动与之对抗,以便恢复体内平衡,他的相对历程论假定,凡是改变大脑功能进而影响感受的刺激,都会引起大脑相应的反应,这种反应与刺激产生的效果完全相反。我们通常意识不到情感的体内平衡,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显示,刚开始恋爱时大脑的活动模式几乎与受到可卡因影响时别无二致。

持续性的感受无论好坏,都会阻碍我们对新信息进行感知并做出反应;因此,神经系统会强行令其流逝。大脑并非任由外来信号逐渐自行消失,而是主动产生相反的信号来对抗前者。脑细胞在探测、传递和感知信息时,会将这些信息与被设定为标记水平的活动进行对比,进而发起减缓或加速反应。虽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设定值,但每个人的一生都主要维持在中性状态,我们的感受状态长期来看是稳定的,但不是静止的。

大脑对环境刺激做出动态反应的能力,乃至预测环境刺激的能力,是大脑最与众不同的特征。神经生物学家将大脑这种改变的能力称为可塑性,它是大量研究的焦点。与成瘾有关的学习自第一次接触药物起就开始了,酒精的快速耐受就是如此。所有影响神经系统的药物都有耐受性的适应,而且速率都差不多。药物一旦开始作用于大脑,大脑也就开始适应对抗这种作用。

大脑通过适应每种影响大脑功能的药物来学习。重复会加深学习,因此,长期暴露于一种药物,最终会导致更为持久的变化。随着大脑对被滥用药物的适应,药物刺激多巴胺传递的效果越来越差,使用者必须使用越来越多的药物,才能产生同样的高峰体验。大脑对药物作用的反应,旨在对抗刺激所引发的神经活动变化,将大脑活动恢复到中性的平衡态,所以刺激消失后,我们便开始体验到相反的状态,药物的戒断和渴求状态,总是与药效截然相反。

而且,大脑并非一味等待变化降临,而是会用自己卓越的学习能力预测干扰,甚至在药物下肚之前就开始抑制药物的作用。环境线索会引发渴求的这种倾向,因而现在的成瘾治疗方案很重视线索诱发的复发。

第三章 一个突出的例子:四氢大麻酚

大麻会让一些人昏昏欲睡,也会让一些人陷入妄想,这种不幸有神经生物学和遗传学两方面的原因。大麻能够强化环境刺激本来的特性:使音乐更悦耳,使食物更美味,使笑话更可笑,使色彩更丰富,等等。其次,大麻的效应并不精确具体,而是具有调节性和广泛性,能为所有神经活动过程增光添彩。

大麻中的活性成分THC∆-9-四氢大麻酚),作用于整个大脑,在有些区域甚至能作用于每一处神经连接(这些神经连接多达数万亿)。THC与其受体的相互作用足以让生存都变得没那么难以承受。在结合蛋白完全饱和之前,THC分子都无法影响大脑,一旦所有结合位点全被占据,THC便会进入大脑。

研究人员开始寻找THC所模仿的内源性神经递质。大鼠实验表明,与THC相互作用的受体遍布整个大脑不仅包括负责信息处理和其他类型的思维与觉知的大脑皮层,还包括许多与情绪和动机相关的更深层的皮层下结构。各个区域的受体密度有所差异,有些区域的相互作用位点较少,但还有些区域几乎覆满结合位点。THC分子可以调节大量突触的活性,这些突触几乎存在于所有大脑结构中。THC在大脑中的主要受体名为CB1,也就是大麻素受体1

在大脑中发现的第一种能激活这一受体的天然化学物质叫花生四烯乙醇胺,另一种主要的内源性大麻素是2-AG(也称2-花生四烯酰甘油)。大麻素神经递质及其在大脑中的传递都是非典型的。研究还在进行,情况相当复杂。

花生四烯乙醇胺和类似化合物似乎在随着CB1受体进化,以调节正常的神经活动,放大重要的神经传递,有助于划分我们的体验,指出其中哪些最有意义、最重要。花生四烯乙醇胺、2-AG及其受体遍布整个大脑,因为环境输入可能取道任意多条通路,这取决于刺激的具体性质。

这种机制原本可以帮助人们区分相关和不相关的信息以理解我们所处的环境。所以药效退去后,缺乏分类会使得人们在回忆那些体验时很难感受到那种美妙的重要性。长期使用大麻会导致严重后果。大脑通过下调大麻素系统来适应大麻。向下调节意味着CB1受体的数量和敏感性大幅下降。没有大量的大麻,一切都枯燥乏味。

第四章 织梦者:阿片类药物

阿片类药物会带来独一无二的心碎感,最开始它们给人一种安全和幸福的感觉,继而很快便转变成荒芜和孤独。阿片成瘾的悲剧每天都会在世界各地上演成千上万次。死于麻醉剂过量的人比死于车祸的人还多,许多人的成瘾之旅始于医生的诊室。因为我们认为痛苦可以靠一些外在的修复来避免。阿片类药物对使用者造成的影响不容小觑。

阿片类药物(或称麻醉剂)自成一类是因为它们享有共同的分子结构和同样的药效。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效应是镇痛,或者说缓解疼痛。时至今日,这类化合物依旧是治疗急慢性疼痛的首选药物。不过,它们自然也有副作用,比如呼吸抑制、便秘和欣快感,最后一种效应使得这类药物具有成瘾性。

从海洛因、芬太尼和羟考酮到药效相对较弱的曲马多和可待因,所有这些药物都是通过效仿人体天然的止痛剂内啡肽(内源性吗啡样物质)起效的。天然阿片类物质在神经化学上有着一个非常庞大和多样的家族。它们的进化史很长。大脑能产生好几十种不同的阿片类物质,这些化学物质具有一系列重要的功能,包括调节诸如性、依恋和学习在内的各种活动。

还有另一种数量同样惊人的天然化合物,是为了对抗内啡肽而进化出来的。它们被统称为抗阿片类物质,其产生的功效与麻醉剂完全相反,会锐化感知的边界,能最为有效地使大脑恢复到基线水平。

研究表明,抗阿片类物质有助于成瘾,是阿片类药物成瘾者生病和痛苦的主要来源。现在已鉴定出数十种具有抗阿片作用的肽(氨基酸短链)。人们较为熟知的是强啡肽、孤啡肽、胆囊收缩素和神经肽FF(NPFF),所有这些都能促进大脑的适应,造成耐受、依赖和渴求。其他几种造成阿片成瘾的适应形式包括:有些涉及大脑的免疫系统,还有许多其他的则与单个脑细胞的补偿性变化有关。

成瘾者的神经系统经常充斥着能产生欣快感的化合物,抗阿片系统就会越来越多地制造疼痛,使得二者的总体效应接近于正常感觉。一般说来,一个人使用药物的经验越是丰富,能触发他反应的东西就越多。大脑会适应所有改变其活动的外源性化学物质,但阿片成瘾者的耐受程度、依赖程度和渴求程度比其他所有药物都强。成瘾者的使用剂量可以达到普通使用者致死量的150倍。

临床上,戒断期的深度和长度与大脑沐浴在药物中的持续时间和强度成正比。美沙酮是阿片的替代用药,口服吸收,半衰期特别长。它比海洛因都难戒。因而这种替代疗法并不合理。

第五章 一把重锤:酒精

我们的社会习俗浸满了醉人的酒精。宣传、场合,还有酒精本身,这些呈现出一个发人深省的悖论。

使用药物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药物能带来愉快的体验,科学家称之为正强化;人们还会为了减少不愉快的感受而使用药物,这种倾向名为负强化,它带来的动机至关重要。酒精和其他镇静剂具有负强化作用,部分原因是它们能缓解焦虑。它们对天生容易焦虑的人有着更大的强化作用,也增加了这类人酗酒的风险。

正强化和负强化都是通过药物使用的惩罚作用来平衡的;虽然惩罚在塑造行为方面的效果不如强化,但它也以两种形式在成瘾的过程中发挥着作用。正惩罚源于不愉快的结果,这些结果可以减少继续使用的可能。世上第一种专门用于治疗酗酒的药物,起效的基础就是正惩罚,即:安塔布司。但惩罚对行为的影响有限。负惩罚是指我们的行为致使我们觉得愉快的东西被剥夺了。

频繁饮酒不仅增加成瘾的可能性,还使得正强化、负强化和正惩罚、负惩罚这四种力量的平衡出现巨大变化。我们会迅速对正强化效应产生耐受性,而负强化效应则会逐渐增强,因为成瘾者为了延缓戒断症状会加大饮酒量。

可卡因、THC、海洛因和摇头丸的分子都要大得多,结构也更复杂,因此它们在大脑中的作用位点十分明确。而酒精作用位点很难确定。酒精可以在多个位点起作用,所以它的效应也就没那么明确。酒精的代谢方式在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很大,特别是和遗传、饮酒史、其他药物史以及年龄息息相关。

醉酒的机制仍在研究中。轻松感则可能是拜酒精的一大主要神经影响所赐:增强GABAγ-氢基丁酸)的传递。酒精还会降低谷氨酸受体的活性。谷氨酸则是主要的兴奋性神经递质,再加上GABA的抑制作用,彻底压制了神经元的电活动。

酒精会引发情感上的快速主观变化,让人产生中脑边缘激活后的典型感受。高浓度下,酒精能对脑细胞的物理完整性产生普遍影响,还可以与特定类型的血清素受体以及乙酰胆碱受体发生相互作用,进而可能影响心境和认知。酒精还会与许多肽类相互作用。通过作用于遍布大脑的众多靶点,酒精几乎可以影响神经功能的方方面面。

随着血液和大脑中的酒精浓度升高,判断力降低、运动能下降、冒险行为增加、记忆和注意障碍、情绪波动、协调能力受损以及混乱等问题也会出现。长期过量饮酒会导致心血管问题。酗酒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很危险,尤其是那些大脑仍在发育的人。如今,酗酒每年都导致全球约330万人死亡。

第六章 抑制一族:镇静剂

1864年,阿道夫··拜耳在实验室里合成了第一种巴比妥类药物,丙二酰脲,也就是众所周知的巴比妥酸,很快被用来治疗重症患者,特别是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人;它也被用于治疗失眠和癫痫,还是外科手术的麻醉剂。

巴比妥类药物都具有镇静作用,因为它们能够诱导肌肉和精神的双重放松。所谓催眠,指的则是它们具有诱发睡眠的特性。但就算只是按常规使用,也会引起相对历程,从而诱发这些药物原本想要修复的状态。这类药物能产生一种安全而可靠的错觉,所以非常有吸引力。如今,合成的巴比妥类药物已逾2500种。它们仍然是某些重度失眠和癫痫的首选用药。巴比妥类药物之王苯巴比妥是目前全球使用最广泛的抗癫痫药物。

除了精神病患者和癫痫患者,其他人也开始使用这些药物帮助他们入睡或放松,很大一部分人开始利用这些药物的非药用价值,并逐渐成瘾。许多人开始将巴比妥类药物与酒精混用来增强药效,或者交替服用兴奋剂以减轻嗜睡感。这类药物都随着耐受性的提高,需要逐渐增加剂量,使得治疗窗变窄,意外用药过量的风险也就逐渐增大。世界卫生组织建议将其列为处方药。

经测试,这类药物中的许多药可以扼制抑制控制,也就是关闭神经调节的刹车,因而有时会被用作吐真剂。但其最有争议的用途是执行死刑。

苯二氮类药物。GABA是最普遍的抑制性神经递质,几乎可以调节我们的所有脑回路与行为。数百种不同的药物都作用于GABA受体。其中,大多数药物的靶点是GABAA受体。受体本身可能因人而异。

两类药物的主要区别在于,单一用药的话,苯二氮䓬类药物几乎不可能过量,而巴比妥类药物则很有可能。临床上更常开具苯二氮䓬类药物的处方,用以治疗各种焦虑症或某些睡眠障碍。但为了抵抗失眠和焦虑,许多人对苯二氮䓬类药物产生了依赖,需要服药才能正常生活。

第七章 强行提振:兴奋剂

从许多方面来看,兴奋剂也是众多成瘾性药物中最容易获得的,比如很久以前的天然兴奋剂:巧茶和草麻黄。兴奋剂可以提高一般的唤醒水平和警觉性,本章重点介绍咖啡因、尼古丁、可卡因、苯丙胺和3,4-亚甲基二氧基甲基苯丙胺(MDMA,也就是摇头丸)

哌甲酯(利他林)和苯丙胺(阿得拉)这两种兴奋剂被有效地用于治疗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ADHD)已有近60年历史。这些药物可以提升整个大脑中的多巴胺水平,包括伏隔核内的多巴胺水平。但若使用这些药物治疗ADHD,长期服药并不会对行为或认知产生持久影响。

多项研究表明,在受控的实验室环境中使用这些药物时,几乎每个人都喜欢它们的功效。耐受性会破坏兴奋剂的乐趣。其他药效,比如与运动和认知有关的效应,在反复暴露后往往不减反增,这种现象被称为敏感化。一般认为兴奋剂使用者的敏感化,是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怪异行为和认知改变的原因,其中就包括刻板行为。

兴奋剂都是拟交感神经类药物,会刺激自主神经系统的交感神经部分,可能会干扰睡眠并给心血管系统造成压力。长期使用这类药物可能会出现精神病性症状,戒断通常可以解决这些问题,但也不尽然。兴奋剂的另一个特殊之处在于,反复暴露通常会使人对药物产生越来越强烈的厌恶感,一种令人既想要又不想要的矛盾混合体。这种接近-回避模式在诸如酒精或阿片等其他药物中并不常见。比如可卡因成瘾混杂着积极和消极两种动机状态,个体会愈发敏感于成瘾的消极结果。

咖啡因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精神活性药物。咖啡因和其他甲基黄嘌呤类药物的作用包括轻度刺激和唤醒中枢神经系统、提高持续集中注意力的能力以及缩短反应时间,半衰期相当长,为4~9个小时。适量的咖啡因能提振心境,减轻抑郁症状。咖啡因是腺苷受体的拮抗剂,使用了咖啡因,腺苷信号传导就会被阻断,暂时避免或缓解困倦,产生保持或恢复警觉的效果。

尼古丁。烟草是洪水猛兽。尼古丁之所以具有极强的成瘾性,部分原因是它起效迅速,尼古丁代谢相当快,吸烟者必须频繁吸烟以避免戒断症状,但也有可能摄入过量尼古丁。有些人的CYP2A6基因发生了突变,使得尼古丁的代谢速度减慢。尽管每个经常吸烟的人都觉得烟可以帮助他们放松和应对压力,但尼古丁实则属于兴奋剂。这与尼古丁的快速耐受有关。乙酰胆碱受体主要有两种,尼古丁只与其中一种发生相互作用,为烟碱型乙酰胆碱受体,即nAChR

尼古丁通过刺激中脑边缘多巴胺通路引发成瘾;但吸烟的影响是多方面的,涉及思维和注意力、学习和记忆、情绪、唤醒和动机等,因为所有与这些行为或状态相关的脑回路都分布着nAChR。长期暴露后,戒断会产生一种深切的渴求综合征,表现为易怒、焦虑、注意力缺陷、睡眠困难和食欲增加。

可卡因,这种药物会产生令人兴奋不已的欣快感,但很快就会出现焦虑、抑郁和想要加大药量的渴求。可卡因的作用机制非常直接,它能对神经系统产生特异性作用。这种药物的副作用最少,并且可卡因无论上行还是下行,斜率都十分陡峭。在迄今发现的物质中,可卡因可能最受欢迎。

可卡因、苯丙胺(包括甲基苯丙胺)和摇头丸的作用机制非常相似。它们的主要作用,也就是使人产生渴求的作用,并不涉及与受体的相互作用。它们会干扰单胺类神经递质的回收机制,可卡因、苯丙胺和摇头丸都通过阻断转运体来发挥作用。某种药物占据转运体的位置时,它们会阻止单胺类递质发挥再摄取机制,以延长药物的作用。

甲基苯丙胺,其滥用是全球大问题。半衰期约为10小时。低等到中等剂量的急性效应包括欣快感、冲动、唤醒、抗疲劳、信心增强、过度活跃和食欲不振。更高的剂量还会导致话多、攻击性、烦躁不安和刻板行为,到后来,除了空虚感,使用者还会体验到极其强烈的心境恶劣和焦虑。

摇头丸,MDMA有时被归为兴奋剂,有时被归为迷幻剂。MDMA对血清素系统的影响相对更大一些。化学级MDMA与在公共场所交易的摇头丸通常有很大的区别。因为能买到的药片很可能掺杂了其他兴奋剂或精神活性物质。摄入MDMA不出一小时,血清素和其他单胺类递质将大幅增长,然后随着药物的缓慢代谢,在数天内降至基线以下。人们经常会在使用摇头丸几天后体验到乏力、抑郁,还有记忆或注意力问题等副作用。许多长期使用者似乎都落得终身抑郁和焦虑。MDMA造成的损伤似是不可逆的,特别是对血清素能神经元的损伤,这会致使神经轴突退化,细胞之间失去连接。

悲哀的是,就连可卡因也不会像苯丙胺类药物和摇头丸那样造成长期损害。摇头丸目前大行其道。

第八章 看个清楚:致幻剂

本章专门介绍一类能使人产生强烈感受的药物,它们的作用方式一致,都通过激活特定类型的血清素受体来改变体验。大多数研究物质滥用的科学家并不认为这类物质具有成瘾性。虽然LSD、麦司卡林、DMT和裸盖菇素等化合物在全球都受到严格监管,但它们的危害比许多其他物质小得多。

裸盖菇素、麦司卡林和DMT是天然化合物,千年以来一直被原住民用于宗教仪式。LSD则是一种人工合成的化合物,由瑞士化学家阿尔伯特·霍夫曼于1938年率先合成。这类物质和所有精神活性药物一样,一开始被大众用于社交、宗教和医疗目的。LSD是所知的最强劲的精神活性化合物,其有效浓度大约比第二强劲的药物低200倍,而后者的效力与其他药物差别不大。

致幻剂的效应不可预测,就像梦境一样,它们反映了大脑皮层相对不受限制和未经过滤的活动。这与其他类型的药物引起的不良体验形成了鲜明对比。

作者对致幻剂抱有一丝希望,因为这些药物不会致使伏隔核释放多巴胺。它们无法引发强迫性使用,耐受性非常快速和深刻,以致无法频繁使用。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药物有依赖性,也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对大多数人有害。

过去几年,一些小型临床试验表明,致幻剂有助于治疗抑郁症、酒精和尼古丁成瘾以及临终焦虑,还能增强亲社会行为。接受致幻剂辅助治疗的临终患者报告说,由死亡引发的抑郁和焦虑得到了减缓。这些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尚无更好的替代方案,能帮到那些因为即将面临死亡而深受折磨的人。

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些药物具体是如何与大脑发生相互作用,进而发挥药效的,也无法确定它们带来的益处是否可观且持久,其原理还在研究中。

第九章 意愿与途径:其他被滥用的药物

想要改变体验的欲望非常常见。从灵长类动物到昆虫,数不清的其他物种似乎都能体会到化学物质引发的体验变化。本章介绍其他药物。

兴奋剂还有一些曾经风靡过或者不那么著名的:甲氧麻黄酮;卡塔花卡西酮;麻黄碱和伪麻黄碱等,这些药物的多数作用方式都是阻断儿茶酚胺类神经递质的再摄取。

麻醉剂包括:苯环己哌啶和氯胺酮(解离性麻醉剂),这类药物的作用是将感知和自我分离开来,还能造成失忆,长期使用对大脑有害。右美沙芬是一种止咳剂,使用者大约需要正常剂量的20倍能使平衡障碍、欣快感和视幻觉达到期望的效果。

鼠尾草植物的主要活性成分是丹酚A,这种化合物具有独特的药理特性,至今仍是科学上的一个谜。丹酚A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强效的天然致幻剂。人们已开发出多种结构类型的合成大麻素类物质,其中至少包含150种独特的化合物。这些化合物除了可以逃避监管法规,也很受使用者的青睐,但暴露于大麻或其他天然大麻素与确诊精神分裂症之间存在明显的正相关,大麻素类物质不会直接导致这种疾病,但可以暴露个体潜在的易感性。

吸入剂滥用是最少研究的物质滥用形式,其指的是故意吸入商业产品或特定化学物质的雾气以达到中毒的目的。吸入剂多种多样,比如汽油、胶水、墨水等,其最大的危险在于使用者会更容易使用其他有害物质。

第十章 为什么是我?

作者以自身经历总结药物滥用的原因。

如今的观念已经与一个世纪以前的道德观念截然相反。彼时,人们普遍认为成瘾是源于性格软弱。而现在,道德、性格和个人责任都无足轻重,成瘾者是生物异常的受害者,那些选择原本可能就是一种幻觉。

作者总结自己的成瘾原因:遗传性的生物学倾向,大量的药物暴露(尤其是在青春期时的药物暴露),还有助纣为虐的环境等。

一个人与成瘾者共享的DNA越多,他的成瘾风险就越高。如果一个成瘾者的亲骨肉在出生后立即被没有成瘾史的家庭收养,他们依然具有较高的成瘾风险。但在研究了很多年后发现,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有哪种序列变化会出现在所有成瘾者身上,而社交性使用者则没有这种变化。而所有的遗传影响都取决于环境,异常复杂。

覆盖在核苷酸序列上的表观遗传修饰和其他体现祖先经历的指标,对哪些基因会在何时被翻译成蛋白质产生很大影响。因而一些成瘾研究者认为,这些跨代修饰可能就是缺失的遗传信息”—已知的具有遗传性的成瘾疾病背后的遗传特征。越来越多的数据表明,风险因素可能会通过表观遗传传递。如果我们的父母和祖父母/外祖父母曾暴露于为人滥用的药物,我们自己就会更容易滥用药物。

大量确凿证据表明,早期暴露于大麻会导致胚胎、儿童和青少年的大脑结构发生变化,而这些结构性变化会造成认知和行为缺陷。个体在有意识或做出自主选择之前就曾暴露于药物,会为成瘾埋下伏笔。早期暴露与药物滥用之间既是因果关系也是相关关系。

研究表明,大多数有物质使用障碍的人,其使用史始于青春期,并且在25岁之前就达到诊断标准。有些人格方面的特征会使一个人倾向于使用药物,但这也并不简单,这种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个体在幼儿期受到多少抚育或虐待。多巴胺和爱冒险的行为倾向之间也不简单。神经生物学营造的环境并不公平。

DNA的运作植于日常生活,潜在的影响因素几乎无限多,这些因素往往也混作一团。不过,复杂性、模糊性和偶然性是所有自然领域共通的规则,而科学的目的并不在于开启通往无限智慧的大门,而是要限制无限的无知。在成瘾问题上,不存在成瘾基因,成瘾也不是拜道德薄弱所赐,更何况,我们仍没有衡量成瘾的客观标准。

第十一章 解决成瘾问题

尽管我们在理解成瘾方面取得了微小的进展,但成瘾障碍的患病率仍在节节攀升。与天文学或物理学相比,神经科学领域还处于初生阶段。作者的亲身体会是:当药物逐渐开始替我们做出选择,决定我们会和哪些人混在一起、会做些什么时,内心的绝望感只会与日俱增。而戒断之路,并非一条控制之路,而是一条自由之路。

理想的治疗方法应该如此,首先是一种易于使用的制剂,可以避免戒断和渴求反应,从而消除迅速复发的生物必要性。戒瘾只是一个开始,这也是治疗策略与走捷径的诱惑相互碰撞的地方。长远来看,永久的药物治疗、深层的大脑干预、抗体、宗教教条或国家法令都可能产生反作用。

对于作者来说,药物的价值完全在于它能让她逃离我自己,纵然她热爱现在的生活,但依旧没有克服这种思维模式。事实上,部分人群携带的风险因素并非专门针对药物滥用,而是还赋予他们一些更普遍的倾向,比如对新奇事物和冒险的偏好。在一种环境下谓之鲁莽的举动,换一种环境可能就是创新。

另外,成瘾具有情境依赖性。解决成瘾危机的答案并不完全在大脑中,还必须考虑情境。

遗传倾向、早期经历和当前环境共同限制了我们的许多选择。

让人成瘾的不是海洛因、酒精、尼古丁或可卡因,而是逃避现实的内驱力。这种流行病的一个源头是人们不愿意承受自己的痛苦,也无法以同理之心对待他人的痛苦。

塑造和约束我们个人和我们集体的大脑的东西远远超乎个体生物学的范畴。在所有这些影响因素中,最直接、最有效、最有可能带来实质性转变的因素是我们彼此之间的联结。

本书实在太好看了,作者的经历、毅力和之后的思考都让人感慨万千,正如她所言,写这本书的初衷中,最重要的是,寻求和探索关乎药物、成瘾与大脑的知识,让我对像我这样身处绝望中的人产生了同情。作者的文笔既优美又十分深刻,干货多多,让我读罢只觉意犹未尽。



混沌巡洋舰
人工智能已经在迅速的改变我们的世界,当它与脑科学结合,这种改变将最终达到人本身。混沌巡洋舰站立在这两个未来的塑造者之间, 讨论这场正在发生的变革对每个行业和个体的影响。我已委托“维权骑士”为我的文章进行维权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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