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届【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老槐树下II杨耀

文化 2024-11-16 05:00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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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下

☆杨耀

老槐树下,曾经常有两只大白鹅。这些天来,不再见到它们身影了。常到老槐树下的我,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或多或少还有点不习惯。

曾几何时,老槐树下便成了我和两只大白鹅的生活之地。

记得我第一次到老槐树下早锻炼时,那里早已被两只大白鹅“占据”了，它们蹲在树下，依偎在一起，看到我向它们走去,以为我要去侵犯它们,要去争夺它们的领地，就互相“嘎嘎”地叫了几声,顿时一齐站了起来，双双伸着长长的脖颈，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当看到我距他们越来越近时，那只体高颈长的大白鹅大叫一声，拍打着硕大的翅膀，向我猛冲过来,顿时，地面上的灰尘被搅成烟雨朦胧，躺在地上的树叶也被卷到半空中，它边冲边叫，一副势不可挡的架势,犹如一架冲向敌群的战机，视死如归，我被震慑了，急忙后退，远而避之。它息怒了,退回自己的营地,监视着我。我另选一块区域,活动起来,或踢或跳，或立或卧，或蹲或伸……它们看见了,以为我又要耍什么花招,又要玩什么诡计,更加紧张起来,更加警惕起来，可他们始终不离不弃，始终坚守着自己的阵地，还时不时的发出“嘎嘎”的叫声，似乎在告诉我，它们毫不畏惧。

斗转星移，叶青叶黄，渐渐地,我和它们熟悉了,它们不但不怕我，好像还对我的活动感兴趣,偶尔我在锻炼时，它们还会来到我身边，转圈圈、煽翅膀、双脚跳、引颈高歌等，老槐树下便成了我和它们共同的天地。当然,大多日子我比它们到得早,间或我去迟了,它们总会给我留出我常活动的那片空间。

慢慢地我才知道，它们的主人并不同一,那只体高颈长的公鹅的主人是位教师，母鹅的主人是个小商贩。每天,天刚破晓,那只公鹅就先来了,它一步一拐的，下了几道石阶,穿过操场，来到小商贩家门口，把长长的脖颈一伸,“啊唉,啊唉”叫了几声,立刻，屋里也传来了“嘎嘎”的回应。不多时,母鹅出来了,它们相互迎面跑去,头碰了头,颈挽过颈，身依着身，呆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并排着向老槐树下走去。

老槐树下，它们互相守护着,轮流站岗,当其中一只蹲着闭目养神的时候，另一只站立起，犹如钢铁战士，静静地守护在身边,寸步不离,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当有异常发生,或者受到侵袭，公鹅首先冲过去,母鹅接着随后跟，直到把危机消除，直到把“敌人”驱离。月亮挂上树梢,星星眨着眼睛，它们才并排着向小商贩家走去,一直走到门口,公鹅才收住了脚步,又是“啊唉,啊唉”的几声,又是“嘎嘎嘎”的回应，之后,公鹅才转身,一摇一摆地离去,就这样,日复一日。

那是一个冬天的清晨，天还没亮，屋外飘着大雪，雪落在地上，没有一点声音，大地仍在沉睡，人们还捂在被窝里。像往常一样，公鹅穿过操场去接母鹅，就在这时，一辆货三轮从坡路上猛冲下来，公鹅来不及躲闪，一条腿被轧断了，它在雪地上扑腾，鲜红的血滴落在洁白的雪上……

从这一天起,老槐树下,那只公鹅只能单腿站立，它总是把受伤的脚高高提起，但它一如既往,拂晓时分,它依旧拖着残腿去呼唤母鹅;夜幕降临,它仍然拖着残腿护送母鹅回家。

没过几天,公鹅的主人恐其腿废而致身瘦，把公鹅杀吃了。公鹅不在了，母鹅成天在操场上转来转去,到处寻觅，叫个不停,时而又来到老槐树下,用嘴使劲地啄它们曾经蹲守的那小块领地，像是要从地底下找到什么，可什么也没找到，然后又“嘎嘎嘎”的大叫几声,转身离去。

黄昏到来时,母鹅的叫声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没过几天，母鹅因思念公鹅而夜鸣，烦其主人,招来杀身之祸。

从此,晨曦中,再也听不到那“啊唉啊唉”的呼唤，夜幕下,再也看不到那真诚的护送，老槐树下,更显得空荡荡的……

作者简介

杨耀，中共党员，贵州普定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曾获“首届老舍散文奖”、“第二届吴伯萧散文奖”、第一届“长江文学奖”、“中国散文年会奖”等文学奖项，作品见于《散文选刊·原创版》《海外文摘》《青年文学家》《华人文学》《安顺文艺》等纯文学刊物，现供职于教育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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