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鸟·特推】潘国武小小说自选三题：镇长追赶一只鹅……
文摘
2024-10-12 11:29
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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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潘国武 祖籍都安，定居大化，南宁工作。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南宁市小小说学会副会长，南宁市兴宁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作品散见《微型小说选刊》《教师报》《当代人》《小小说月刊》《红豆》等，小小说《钓鱼》入围第十七届（2018）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奖，有作品被收入《2018中国年度作品微型小说》《中国新实力作家成名作》《中国微型小说读库》等书。——————————————————
镇长三题
（小小说）
文/潘国武
镇长追赶一只鹅
那天上班没多久，镇政府大院里突然接连传来怪异的叫声。办公室秘书小叶通过三楼阳台循声望去，见停车场里来了一只鹅。那只鹅长着一身洁白羽毛，头上的红冠突起。鹅的脖子有一尺来长，双脚像两把小扇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的。那只鹅，就像掉队般迷失了方向。它在政府办公大院里走来走去，又好像要在大院里寻找些什么。很快，那只鹅往楼上抬头时也看到了小叶。它便不停地拍打翅膀，好像要飞起来似的，继而伸长脖子兴奋地狂叫着。那声音，哄亮又刺耳。“怪了，周边都不见有人养鹅。它怎么会进到政府大院来？”小叶就给值班室打电话。门卫罗师傅不相信有这种事。他说：“整个大院只有一扇门，上到镇政府领导，下到来办事的群众，进进出出，哪个不是从我的眼皮底下走过？”那只鹅胖乎乎的，小嘴用力向上撅着，几乎要和鼻子连在一起。特别是鼻子上的那个小红点，显得俏皮又可爱。它那双滴溜溜的眼睛，非常有神，张望四周时特别专注。罗师傅刚走到停车场，眼前的一切可把他吓坏了：那只鹅已经爬到陆镇长的小车引擎盖上。见有人靠近，它来回踱步之后拍打翅膀，又尖叫起来。 罗师傅被那只鹅的叫声弄得手足无措。他双手捂着耳朵，急忙转过一边去，生怕被鹅攻击。罗师傅越是这么做，那只鹅越发变得嚣张起来。叫声过后，它迈开步子，昂首挺胸在引擎盖上来回踱步，像在自己家一样安然自在。鹅突然窜进大院里来，罗师傅担心被陆镇长看到。作为当班门卫，他在责难逃。罗师傅就屏气敛声靠近，想伸手去抓住那只鹅。可是，罗师傅的双手刚要靠近时，那只鹅扑愣着拍打翅膀，又尖叫起来，罗师傅连忙缩回手。很快，那只鹅跑到左侧车头站稳后，转过身来朝罗师傅叫着。那眼神，好像有些抵触又有些防备。罗师傅悄悄绕过车头来到驾驶室旁，还没等罗师傅靠近，那只鹅一溜烟又跑到副驾驶室玻璃前。罗师傅左跑右追，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就打电话叫同事来帮忙。说来也怪，那只鹅看见有人拿着棍子靠近，它就跳下来偏偏只钻到陆镇长的车底下。棍子不够长，那只鹅在车底看见棍子靠近时，转个身，或者弯下双脚伏下身子，就轻易逃过棍子的攻击。其实，保安完全可以一棍打死那只鹅。可叶秘书交代过，鹅的主人可能很快找上门来，不许打伤，只能活捉。于是，几个保安在陆镇长的车子旁忙得团团转，就是抓不到那只鹅，弄得围观群众跟着着急，连连发号施令叫保安尽快往车身左边去追赶，或者尽快往小车尾去堵截。结果，保安拿着棍子刚追上去，那只鹅就张开翅膀一跃，又跳到陆镇长的车顶上去了，几个保安累得气喘吁吁，结果连根鹅毛都没碰到……陆镇长在会议室刚开完会，他一听到楼下传来叫喊声，就跑到阳台察看个究竟。那只鹅精通人性般突然双脚立地，伸长脖子朝楼上拼命地叫喊着。见到此状，陆镇长在办公室里抓起手机直接往楼下跑。看见陆镇长跑下楼来，那只鹅就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摆脱束缚般飞快地往门口方向跑。几名保安拿着棍子，跟随后面穷追不舍。见到此状，小叶就给值班室打电话，叫罗师傅赶紧关闭伸缩门，等那只鹅来到门口后把它抓住。就在罗师傅张罗着要抓捕那只鹅的时候，却被陆镇长给叫住：“我来吧。”陆镇长一边说着，一边追赶那只鹅，通过镇政府大院门口，一直往外跑。“怪啦，陆镇长不让去追那只鹅？”保安追到大院门口，百思不得其解。那只鹅一路小跑着，它穿过几条小街之后，来到弄团路钻进一户居民家里。那是老农的房子。老农今年65岁，无亲无故，是陆镇长的帮扶对象。在陆镇长的帮扶下，老农搬进水泥砖平房，家里用上彩电和洗衣机等，还建起一个家禽养饲棚，在棚里养鸡鸭鹅。老农家的年纯收入超过2万元，生活有了很大改善。跑到镇政府来的那只鹅，那是陆镇长两年前帮老农选购来的鹅种。唯独这只鹅，整天爱跟随老农跑。老农走到哪里，它就跟随到哪里。晚上，它就睡在老农卧室的门口，赶都赶不走。期间，那只鹅曾数次跟随老农，到镇政府找过陆镇长。陆镇长跟随那只鹅进到老农的房间才发现：老农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陆镇长急忙拨打120急救电话。很快，老农被送往医院抢救。原来，老农因为高血压导致突发脑溢血。经过抢救，老农总算被从鬼门关给抢回来了。医生说，再晚一点的话，老农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陆镇长终于放下心来。他抚摸那只鹅的颈背夸奖说：“还是你有功劳啊……”镇长打来电话
办公室里，乡亲们各抒己见。采购、大厨，就连端锅洗碗抹桌子等，工作安排精细到人。村委杨主任说：“准备过年了，在附近务工的乡亲都回来，赴宴人多，就让我的孙子小杨和岑奶奶的孙女小陈，负责给客人端茶敬烟吧？”有一个乡亲站起来说：“我的远房亲戚在市里工作，是市楹联协会副会长。他不仅对联对仗工整，平仄协调，富有节奏感，他的毛笔书法也很在行。有人开张或者乔迁什么的，喜欢找他写对联。这事，我让他帮搞定。”“就这么定吧。到时，大家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杨主任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起。杨主任连忙示意道：“大家不要说话，黄镇长打来电话。”黄镇长用命令的口吻说道：“……立即停止筹办百日宴。”这不是蚊虫肚里找肝胆——有意为难吗？杨主任的脸色骤然大变，说道：“黄镇长，这可是乡亲们的意思。”“乡亲们就想借这个机会聚集一下，图个喜庆，图个开心，图个热闹。”黄镇长说的李局长，他是岑奶奶的女婿。大学毕业后，他放弃省城大单位给出的优厚待遇，毅然回乡发展。他进村入屯，把学到的技术知识，教会乡亲们种植果树，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村里很快就铺上了水泥路，乡亲们建起了楼房。前年，李局长被提拔到县里任职时，乡亲们来不及设宴酬谢，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过年过节时，他虽然也回村里，却总是来去匆匆。大家就想抓住岑奶奶的孙子满百日这一机会，设宴好好答谢李局长。杨主任收起手机，一脸沉重地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吧？”“酒鬼”阿诚，四十岁不到，整天闷在酒缸里，对家事不闻不问不管，夫妻经常吵架，弄得整个家庭鸡飞狗跳。阿诚刚想站起来，就有乡亲抢先说：“节骨眼上来一遭，真是‘八月十五云遮月——扫兴’。”阿诚咳嗽一下说道：“既然黄镇长这么说了，我们就不要再添乱了。”上次，阿诚酒后打架被民警带走。从那以后，人变得安分很多。岑奶奶的孙子满百日那天，正好是周末。李局长突然在村里出现，这可让杨主任有些措手不及。杨主任连忙迎上去解释说：“这是一个非常喜庆的日子，乡亲们本来想热热闹闹庆祝一下，可……”“过去，因为信任，我们同甘共苦，终于过上好日子，我们也不能忘记贫穷的日子……”李局长的话还没说完，阿诚推着父亲老罗赶来“凑热闹”。四年前，老伴过世后，老罗患一场大病，为治病欠下一屁股外债，从此卧床不起。在众乡亲的讨论中，老罗双手使劲地划着轮椅。很快，地上就划出一口大大的圆圈。在乡亲们的赞叹声中，老罗朝李局长翘起大拇指。那一刻，他满脸是甜蜜的微笑，活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几年后，李局长被提拔到市里工作。有空时，他就回村里走走。偶尔，黄镇长也跟着一起来。在村里，他们和乡亲们促膝交谈，跟当年一样，还是那么亲切。阿诚呢？要是有人喊“喝酒”，他的双腿像涂油一样，一溜烟就滑得远远的……
“泥人”镇长
早上7点还没到，县委宣传部的工作人员就挨个房间打电话，敦促记者们尽快起床。刷牙洗脸过后，大家到宾馆门口上车。车厢里，打包好的早餐早已摆放在座位上。副县长罗大承指着过道那一大篮柑桔说：“这是昨晚刚送来的，皮薄，水分足，很甜，大家品尝一下。”罗大承的“不限量”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都说这也太敬业了，在记者面前仍不忘推介家乡土特产。一路上，一辆辆满载着柑桔的大货车迎面驶来。罗大承说，这些柑桔是从仙平镇拉出来的。大货车将从县郊入口驶上高速公路，奔赴全国各地。仙平镇离县城有70多公里远，地处偏僻，交通不便。仙平镇先前的财政收入，在全县十多个乡镇里排名倒数。这几年来，仙平镇大力发展科学种植柑桔，同时带动村民种植黄豆黑豆和饭豆，还拓宽了村民饲养的土鸡土鸭和黑猪的销路，镇政府的财政收入也一路飙升。从目前初步统计的数据来看，今年的财政收入要比前年翻两倍多。车厢里，记者们七嘴八舌，纷纷寻找新闻亮点，好为采访做些准备。罗大承笑笑后说道：“这些问题，我说了也不算，还是请各位记者进行实地采访吧。我保证，大家在晚上七点钟之前能返回到县城。”罗大承到办公楼里转一圈，最终板着脸走进镇政府办公室。办公室秘书雷大明一边抹汗一边小跑出来招呼道：“对不起，今天出了点意外，要改变采访流程了。现在，请各位老师到饭堂吃便餐，然后进村采访，午饭时间我们就不回来了。”记者们开始唠叨，“至少也要安排人介绍一下镇里种植柑桔的相关情况。要不然，我们进村去采访什么……”雷大明见罗大承不在场，连忙压低声音央求道：“各位老师行行好，给个面子，我保证满足你们的采访要求。”饭后，记者们在雷大明的带路下，进村入屯顺利完成采访任务。旮旯村的村民还指着村里刚硬化的水泥路说，镇长陈光杰带领我们种植柑桔，让我们走上脱贫致富之路。为了感谢陈镇长，全村决定村道就以镇长的名字来命名。从村里返回到镇政府后，记者执意要采访“柑桔镇长”陈光杰。雷大明见实在掖不住，就如实告诉记者，昨天，陈镇长已经答应在办公室等待接受采访，可派出去的同事回来说，陈镇长一大早就离开家里，但他就是没有来办公室……罗大承从办公室出来插话说：“时候不早了，按照计划，我要带记者返回县城了。这样吧，纸媒记者过后再电话采访陈镇长，视频就由县广播电视台提供。陈镇长上班时间缺岗、手机打不通，这些情况也将交由相关部门调查处理。”从仙平镇政府出来，考虑到省道车多，行驶缓慢，大巴车就抄着二级路返回县城。没料刚驶出20多公里，就出现交通堵塞——前方，一辆大货车翻倒在水田里，村民已经抛出一箱箱柑桔，正在等待吊车赶来吊起大货车。记者们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素材，连忙架起摄像机。陈镇长顿时慌张起来：“我这副模样会影响形象，一旦发出去可能要被追责，请记者朋友们高抬贵手。要不这样吧，请你们过那边去采访村民，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每一个文艺而感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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