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 37 岁的罗伯里成为哈桑教练的经历可谓机缘巧合,这位前犹他谷大学 800 米跑选手,最初只是耐克俄勒冈计划的配速员和助手。2018 年,他晋升为助理教练,与哈桑渐渐建立起深厚情谊。2019 年底,主教练萨拉查(Salazar)被禁赛,俄勒冈计划终止后,罗伯里临危受命,成为哈桑的主教练。
以下是该播客与罗伯里对话中最精彩的部分,包括他与哈桑的渊源、2024 年奥运会的备战历程,以及他未与任何运动品牌签约的现状。
谈及与哈桑的渊源,罗伯里娓娓道来:"2018 年底,我搬到波特兰担任专职陪练。萨拉查( OPJ 俄勒冈计划总教练)认为,必须有人专门照顾哈桑和约米夫·卡加尔查 (Yomif Kejelcha),才能保证他们得到得足够的关注支持。我每天清晨敲门叫哈桑起床,确保她准时训练,事无巨细,尽心尽责。那段时间,我陪同他们四处训练,还在哈桑去半程马拉松比赛前随队去埃塞俄比亚待了几个月。我们朝夕相处,经常一起做饭看电视,第二天一早又开始训练。"
"当俄勒冈计划终止时(2019 年 10 月),我们已建立深厚友谊,哈桑坚持要由我执教。但耐克反对,认为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怎么能当她的教练。"
"2019 年底,我们在波特兰重聚。耐克开始为哈桑和卡加尔查物色新教练。他们请来一位又一位教练,但哈桑都不太满意。最后他们决定由马克·罗兰德(Mark Rowland)执教,当时他还是尤金俄勒冈田径俱乐部教练,哈桑他们同意了,但认为我能在过渡期提供协助,便让我留了下来。"
"罗兰德需要往返尤金和波特兰,而且无法陪队去欧洲比赛,所以保留我继续协助。但室内赛季临近,哈桑的训练进展颇不理想,罗兰德的训练理念也不符合她的期望。"
"于是我参考去年冬天的经验,开始给她们制定训练计划。仅仅几周后,大家就发现好像不太需要其他教练了。因为我一直陪在她们身边,制定着训练计划。让我做教练成了显而易见的选择。2019 年 12 月我开始指导哈桑训练,到了 2020 年 1 月,她明确告诉耐克:不在乎你们是否认可这位教练,我了解他,我愿意相信他。哈桑为我承担了这个风险。"
罗伯里说:"如果回顾她 2023 年的表现,那其实是我在进行一次试验,检验她能否在奥运会上完成这一壮举。去年我们确实验证了这个想法,因为哈桑在世锦赛后六周就参加了芝加哥马拉松,而世锦赛又是在她跑完伦敦马拉松四个月后举行的。这就是一次测试,我们想看看她能否从马拉松恢复过来重返田径赛道,然后再迅速投入马拉松比赛。"
"说实话,直到完成了伦敦马拉松赛后,我们才坚定了参加三项比赛的想法。在伦敦期间,一位荷兰记者跟我们谈起埃米尔·扎托佩克( Emil Zátopek),还送了我一本关于扎托佩克的书,他在 1952 年奥运会上完成了 5000 米、10000 米和马拉松三项比赛。其实正是受扎托佩克的启发,我们才在伦敦真正萌生了挑战奥运三项的想法。"
"直到奥运会前三四周,我们才最终确定要冒这个险。哈桑确实用了最长时间来做决定。有趣的是,我们直到最后一刻才放弃 1500 米的参赛计划。她甚至一度考虑参加四项比赛。
更有意思的是,当她对某个单项缺乏必胜把握时,反而更倾向于尝试四项挑战。她的想法是,如果觉得马拉松、一万米或五千米难以夺冠,不如放松心态,纯粹为了好玩去挑战四项。"
"她的重心毫无疑问是马拉松。在训练侧重方面,哈桑一直在告诉我她非常担心马拉松训练......"
"马拉松训练始终是重中之重。每当哈桑对训练有疑虑时,总是表达对马拉松训练的担忧。我们的训练更侧重于马拉松,这种理念是在前一年逐渐形成的。我们将马拉松的长距离训练与 5000 米、10000 米,甚至 1500 米的极限速度训练相结合。这是一种极其大胆的训练方法:一方面保持马拉松所需的长距离训练,另一方面又进行与马拉松看似无关的速度训练。这种训练强度堪比专项训练1500 米、5000 米和10000 米时的水平。"
"哈桑会进行全程马拉松距离的训练,但并非经常如此。最初摸索马拉松训练时,我们直接向基普乔格等同属 GSC 机构的运动员请教。令人惊喜的是,大家都很乐于分享经验。他们告诉我们,偶尔需要进行全马拉松距离甚至更长的训练。当然,这种训练并不频繁,我们通常以 30 公里和 35 公里的训练为主,每月最多只进行一次超长距离训练,否则会影响其他训练计划。"
罗伯里解释道:"赛后我们与荷兰田径协会进行了体能测试。在跑步机最大摄氧量测试中,她的心率竟然无法超过 160。这个测试强度很大,她本该能坚持更久。我之前就提醒过哈桑可能出现过度训练的迹象,荷兰田协也认同这一点。"
"于是我们大幅减少了训练强度。比赛前一周,她本来是在为跑出好成绩做准备。
但她基本上在比赛前后两周都没怎么训练。七月最后几周我们才逐步恢复训练强度,但鉴于那场 1500 米比赛的惨淡成绩,我们基本上让她在亨格罗站前后休息了整整两周。虽然她的日常训练数据很好,但比赛表现不佳说明确实出了问题。直到奥运会 5000 米比赛,我们才确定她恢复正常。"
"你说的休息两周是指完全停止跑步训练吗?"
"哈桑为比赛所做的准备可能和你通常看到的差不多,她在亨格罗站后的训练量确实大幅减少。那场比赛的糟糕表现让她颇受打击,之后的一周几乎没有进行什么训练。"
2021年6月6日,荷兰田径名将西凡·哈桑(Sifan Hassan)在荷兰亨格罗(Hengelo)举行的世界田联洲际巡回赛上,以29分06秒82的成绩打破了女子10000米世界纪录。这一成绩将此前埃塞俄比亚选手阿雅娜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上创造的29分17秒45的纪录提高了近11秒。
罗伯里说:"我的观点可能有点天真,但我认为人们之所以无法在不同项目之间取得平衡,仅仅是因为没有针对性训练。即使是想要兼顾半程马拉松和 1500 米,这几乎也是闻所未闻的。所以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从 2019 年世锦赛1500 米和 10000 米的双项突破开始,我们就证明这是可行的,关键在于如何平衡这两项训练,而我们只需要在这方面做得更好。
正因如此,哈桑在东京奥运会完成了三项全能挑战。但在赛中,必须做好可能一枚奖牌都拿不到的心理准备,因为这一行为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毁掉自己的表现。"
"当我开始执教她时,她明显已是一位出类拔萃的运动员了, 成绩提升有着清晰的轨迹。我们也经历过起起落落,东京奥运会后休息了将近一年,表现也有所下滑,那一年她的表现确实大受影响。但是,一旦她跑出那些成绩,其他女子选手几乎在每个项目上都在打破世界纪录。哈桑在 2019 年创造了一英里 4 分 12 秒 33 的世界纪录,2021 年创造了 10000 米 29 分 06 秒 82 的世界纪录。这些纪录随后分别为费丝·基普耶贡( Faith Kipyegon)和比阿特丽斯·切贝特(Beatrice Chebet)以 4 分 07 秒 64 和 28 分 54 秒 14 的成绩所刷新。所以我认为,要想取得不同凡响的成就,首先必须充满信心。
“认定优秀成绩一定与兴奋剂有关的想法本身就是一种自我否定的态度。”有这种想法的人,一开始就已把自己变得更好的可能性就扼杀了,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认为某件事是不可能的,就永远不会去尝试,也不会为之训练。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还挺感谢那些认为顶尖跑者一定在服用兴奋剂的人,因为相信这一点的运动员永远不会达到顶尖水平,他们认为这压根不可能,这其实是在自我设限、故步自封。因此我认为绝对的信心才是是影响表现的胜负手。"
罗伯里坦言:"目前主要训练哈桑和目前主要只有哈桑和 2019 年世锦赛 800 米冠军哈利玛( Halimah )。扩大团队并非易事,哈利玛是主动要求加入的。我之所以带的运动员不多,纯粹是因为没有人来找我。我曾请求耐克推荐运动员,但他们只介绍了寥寥几人。"
"实际上,我现在没有与任何机构签约,可以自由执教任何运动员,只是还没有人主动联系。"
当被问及收入来源时,罗伯里解释道:"所有费用都由哈桑承担,包括训练开支和我的教练费用。其他运动员也需要支付教练费,但像哈利玛这样的非洲运动员收入有限,能支付的费用很少。我的收入刚够维持基本生活。"
当追问是否希望与耐克或其他品牌签约时,罗伯里表示:"我很欣赏耐克,也希望他们能赞助我的团队,给我介绍更多运动员。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合作机会,可能是因为在耐克没有太多联系吧。2020 年之后我就没有与他们续约,一直保持独立状态。不过这种独立性也给了我们充分自由,我和哈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决定,不用向任何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