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莲贞仙子
文化
2024-09-26 16:23
河南
从前，济南有一个秀才叫钱万远，从小喜欢读书，平时手不释卷，一心只读圣贤书。他二十岁那年，父母先后离世，家里只有一个老仆福福，平时帮他打理家务。钱万不过中人之家，每年除了糊口，还略有结余。再加上他是秀才出身，好多媒婆给他说媒，但他看来，那些庸姿俗粉岂有读书重要，都一一谢绝。济城城北有座庙，叫崇仁古刹，相传是六朝时奉皇命建造，平时香火鼎盛。庙里的和尚也颇懂营销，将寺院打理很是清幽，寺里建了各种亭台池馆，还植得数百株荷花，每到盛开的时候，香飘十里，是远近闻名的盛景。钱万选和寺里的方丈是好友，每到夏天就来这里避暑。他不像其他人，到庙里处处闲逛。只是找了一间安静的禅房住了下来，白日里读书，闲暇之际弹琴为乐，偶尔焚香打坐，抛却一切世俗杂念，倒也逍遥。![]()
这天晚上他刚要入眠，听到西窗的琴突然“铮铮铮”不弹自鸣，开始琴音沉抑，继而婉转悠扬，颇有趣味，他侧耳倾听，这曲调自己弹过，此时琴声还不够纯熟。他披衣起身去看，仿佛听到他的动作，琴音消失了，却没有人踪。第二天，他的朋友萧五前来拜访，他将这件事讲给了对方听。萧五平时喜欢读一些志怪小说，听闻此事来了兴致：“这必定是妖邪作祟，说不定是位美丽的狐仙，你可以收她为弟子，红袖添香，不失为人间美事。”钱万远听了哈哈大笑，没当成一回事。只不过夜深之时，皓月当空，四处一片幽静之时，必弹这首曲子。一次他参加同窗聚会，归来时已经是深夜，席上他被灌了不少的酒，回到住处只觉得口渴得厉害，拿来水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福叔？”他喊了几声，想必福叔已经睡下，他年龄大了，耳朵背，听不清楚。突然背后暗香浮动，他回过头，发现一道倩影站在跟前，这是一位妙龄女子，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面貌，但身姿窈窕，一看就是美人。对方手里捧着一个白磁盏，他接过来一饮而尽，这茶入口醇香，微涩中带着甘甜，果然是好茶。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望着桌上的白磁盏，他仿佛想起昨天晚上有美人进了他的房间。吃过福叔熬得粘稠的粥，他坐在书桌前准备读书，却一愣。昨天他记得写了不少的诗稿，随意地放在桌子，本来打算今天整理一下，却发现已经叠得整整齐齐，还被誊抄在册子里，一手娟秀的蝇头小楷，颇有文征明的风格。此时已经进入盛夏，窗外荷花开得正旺，他来到池边，倚栏而坐，远处荷叶摇动中，一艘轻舟划破水面而来，小船停下，有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小辫的绿衣小丫鬟下了船，将一封信交给他。他打开书信，入眼一手熟悉的文征明小楷，上面写着：受业弟子莲贞奉书：敬请屈尊光临，与师清谈。荷花深处、柴门临水之地，即弟子寒舍，已备酒宴恭候，特派轻舟相迎，请勿推辞！钱万选拿着书信一脸惊讶，自己从未收过徒，哪来的受业弟子？只是钱万选打量了一下那小船，小船实在狭小，小鹅一个人尚可，再挤他一个大男人，确实有点拥挤了。这男女受授不亲，传出来。。。。看到他一脸为难之意，小鹅悄悄地翻了一下白眼，击了一下掌。随着一阵轻歌，又有两只小船从花丛中划了出来，划船者也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她们看到钱万远，笑嘻嘻地行了一个礼：“钱先生，我家主人待了好久，看到您还不来，想必小鹅办事不利，唐突了先生，请我俩再次邀约！”小鹅咬着牙，指着她们气冲冲地说道：“都是你们出的坏主意，让我划这只小船，不然钱先生早就出发了！”另外两只小船宽敞了一些，钱万选拱了一下手，上了其中一只小船。划着三个少女的银铃般的欢笑声，三只小船划开清波，钻进了那密密麻麻的荷花丛中。小鹅此时烦恼尽消，轻展歌喉，唱起了歌谣。歌声惊起了一滩鸥鹭。不一会儿的工夫，船已经靠岸，岸上杨柳垂条，远处是一片连绵的宅子，像是一户大户人家，掩映在树荫里。三个小丫头系好了轻舟，领着钱万选来到门前，小鹅轻轻敲了两声，大门洞开，引着钱万远走了进去。院子里别有一番格局，五间正房很是华丽，回廊曲折，他们穿过一道月亮门，进入了另外一个小院子里，这里绣楼高耸，院子里种着芭蕉，静幽异常。二楼开了一扇窗，一女子靠窗而坐，正在鼓琴，身边燃着檀香，香气袭人，钱万选只觉得这香气有些熟悉。看到钱万选到来，女子小碎步下楼来到了钱万选面前，款款下拜：“拜见老师，弟子未能远迎，失礼了！”头顶垂下的阳光照在女子的粉颊之上，晶莹剔透，愈加白嫩。女子长了一双杏仁眼，如水眼眸似一汪清泉，他对上那双眸子，沉湎其中。久久不能自拔。“小女子弱柳之姿，能投入您的门下，聆听您的教导，三生有幸，今天老师能光临寒舍，太好了！”说罢将钱万选迎入了一楼客厅，那里已经摆上了一桌宴席，新剥的藕，还有各种不知名的素点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食指大动。钱万选早上只喝了一碗粥，此时已经近午，闻到菜香，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羞得他一脸通红。二人分宾主坐下，女子开始劝酒，这酒清冽中呈现一汪碧色，入唇清香。“老师有所不知，此酒唤作碧筒杯，是取清竹中的竹洌，加去年的雪水酿造而成，可以消暑止咳，极为难得。”说罢频频举杯，向钱万远劝酒。钱万选心时有疑惑，只饮了两盏，就推脱自己酒量小，不能多饮。女子微微一笑：“老师莫要哄人，昨天同窗会上可是大杀四方！”说罢她一挥手，只见小鹅三个小丫头换了一身盛装，两个丫头一个捧琴，一个执箫，琴箫伴奏下，小鹅轻展歌喉，唱了一曲。此时的她歌声清脆，高昂处宛如裂帛。钱万选喜欢音律，听得连连叫好。小鹅唱罢一曲，两腮通红，害羞地低下头，小手拈着衣带。女子指着小鹅，对钱万选说道：“老师一个人住在寺里，身边只有一位老仆，颇有不便，不如请小鹅带走，床边服侍？”这顿饭一连吃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倦鸟归巢。看到屋子里变得昏暗，女子拿出一颗夜明珠放在了桌子，顿时满室生晖，亮如白昼。女子笑而不语，让小鹅她们收拾了桌子，清茶嗽口之后，女子上楼亲自捧下了一尾琴，自是历史上有名的“焦尾琴”。钱万远看到此琴，赞叹不已，他抚着琴身，忍不住转轴拨弦，弹了一曲。女子连声称妙，也弹奏了一曲，正好是刚刚钱万远所弹的那首，音律节拍，分毫不差。此时已经月上柳梢头，钱万选一看天色已晚，就要离开。女子却不依，说天色已晚，道路难行，不如在此住上一晚，明天再走。钱万远无奈，只能留下。小鹅在女子的安排下，打开了西阁门，布置被褥之类，这西阁屋子不大，却打扫的纤尘不染。湘绣的窗帘整整齐齐，檀木几下摆着文房四宝，还压着一本诗集，钱万远打开一看：《莲子居吟稿》。这集子前半是前贤的诗作，后半则是莲贞小姐的和诗，语句清新，颇有易安居士的风格。钱万选读了几首，忍不住叫好：“易安居士再生，也不过如此。”正好莲贞小姐走了进来，连忙说道：“当不得先生高赞！”两个人落座，就着诗作谈起了自己的看法，小鹅看到此景，微微一笑，关门而去。二人聊着聊着，越发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从来对男女之事不假于色的钱万远，看着身畔的莲贞，也忍不住心猿意马，把持不住。莲贞仿佛感受到他的想法，低声道：“先生，妾身困了！安歇吧！”钱万选心一横，伸手将莲贞拥入怀中，抱着她进入了罗帐，他笨拙地吻着对方，粗暴地解自己的衣服，只要衣带系得太紧，怎么也打不开。莲贞微微一笑，素手帮他解开了衣带。这一夜，钱万选打开了新世界，这才明白为什么以前昏君为何不早朝了。待他们醒来的，天色已经大亮，莲贞披衣而起，化好妆再次下拜，对钱万远说道：“妾身已经已经是相公的人了，请相公怜惜。”钱万选将她拥入怀里：“我本就没娶妻，本以为一人一琴过一生了，想不到与你相遇，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更不要说这知己更是我的娇妻！上天对我太好了！”就这样，两个人海誓天盟，私订了终身。两个人腻歪到午时，许诺自己不久上门，莲贞这才将依依不舍的钱万选送上了船，让小鹅将他送回去。没多久，莲贞也住到了钱万选的房间，两个人一起坊书，弹琴，过得蜜里调油。这一天，钱万选应方丈的邀请，正在大殿里抄经文。突然有一个道士闯了进来。他看到钱万远，一字眉一皱，说道：“这位先生最近可有奇遇？”钱万选不明所以，道士又说道：“您好像被花妖缠身，如不早日一刀两断，怕有生命之危。”钱万选此时正在热恋中，哪容得别人说莲贞的坏话，啪得一拍桌子：“我敬道长乃方外之人，不要干预我红尘中儿女情长之事。”说罢不听道士说什么，拱手道别，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里。钱万选回到住处，依旧气鼓鼓的，莲贞看他面色不豫，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将刚刚遇到道士的事情说了出来。莲贞一听，当时脸色一变，继而流下泪来：“看来你我之间的姻缘已经到头了，这个道士是燕赤霞的弟子，没学到他师父行侠仗义的本事，专门破坏人家的姻缘。”说着双肩抽动，痛哭不止：“相公，你我怕是无相见之日了。”莲贞叹了一声：“你我无媒而合，本不是长久之计，再说借住这寺庙之中，也太碍人眼，城北有一座宅子，是王家的别业，我去租下来，稍加修葺，你我可以那里成亲。”说罢她打开一个箱子，从中取出了百两黄金：“这些钱用来筹备婚事，应该足够，相公不要害怕奢糜，不要让人笑我们小家子气。”钱万选大喜，他拿着黄金租下了王家别业，又拿着八字算出了良辰吉日，那那一天，他带着亲月亲自迎娶，当日宾客如云，一切都很气派。婚后三天，他们两个人一起到庙里祭祖，行人看到莲贞的容貌，无不惊为天人。女子让钱万选把燕赤霞的弟子，也就是那个道士叫出来。道士一看莲贞来访，连忙带上了自己的装备，衣服里塞满了符咒，袖子里藏着天蓬尺，一看到莲贞，从袖子里抽出天蓬尺砸向莲贞，却被莲贞一把抓过天蓬尺扔在了地上。道士刚要起身，被一桶黄白之物倒在了头上，熏得差点闭过气去。原来是小鹅出手，她发出屋外有寺里和尚的恭桶，拎过来一头浇在了道士的头上，又将桶扣在了他的头上。在场的人看到道士一身屎尿，头上顶着恭桶，无不哈哈大笑。小鹅双手插腰：“让你妖言惑众，拆散我们家小姐的婚事。”成亲之后，钱万选与莲贞夫唱妇随，二人感情很好。小鹅也在慢慢地长大，个子高了不少，身材也更加苗条丰美，她长相极美，气质很好，见过她的人都不知道她是钱家的婢女。过了几年，莲贞生了两个儿子，钱万选在莲贞的照顾下，专心读书，后来金榜题名，被派往岭南博罗做了县令。他带着家眷上任，在当时为官清廉，处理公道，兴办教育，捉拿强盗，颇有政绩。三年之后，他任满回京，钱万远与朋友一起游览罗浮山，莲贞也要去，于是钱万选带着莲贞和小鹅及另外几个小丫头，她们女扮男装，身着袍服，看上去就像一个个俊秀的小哥儿。他们游遍了罗浮山，晚上就住在黄龙庙里。黄龙庙的住庙道士叫香根，得知钱万选是官员之后，招待得很是殷勤。庙里还有一个道士，看上去很面熟，这天他和香根一起聊天，说自己曾经寄居济南，钱万选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就是燕赤霞的弟子，当年被小鹅戏弄过的道士。钱万选戏耍他道：“听说道长拜师燕赤霞，道法高深，可曾降过妖？”道士开始吹嘘，当年在济南曾经降伏过花妖，他夸大其辞，讲得天花乱坠，莲贞在一边听到，忍不住嗤地一笑。莲贞不是普女子，驻颜有术。道士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小鹅看到他这般失礼，挺着胸脯冲了上前：“道长还想尝尝恭桶的滋味吗？”第二在，钱万远下山的时候，突然林子里传来了声虎啸，一只斑澜猛虎冲了下来，直扑莲贞。钱万选吓得脸都白了，他想冲上去保护自己的妻子，只恨自己是文弱书生，速度不够。眼睁睁的看着那虎爪抓向莲贞的面门。莲贞却不慌不忙，她一张檀口，吐出一朵莲花，莲花挡在她的面前，挡住了猛虎的扑击，继而光华大盛，光芒击中老虎，老虎吃痛，站了起来，虎皮掉落在地，原来正是燕赤霞的弟子，那个庙里逃走的道士。莲贞大怒：“你两次陷害于我，本应杀掉你，因仙家有戒律，我放你一马，快滚吧！”道士趴在地下叩头谢罪。从此人们都知道了钱大人的夫人不是寻常之人。
